他咬牙，“自是砸钱！”
“多少？”
“至少纹银五万两！”
苏清婉细细思量。
她若能和这花魁成为闺中密友，自是能得知许多和青楼有关之事。
青楼女子喜欢什么，男人喜欢什么，都能知晓。而且，她擅长演戏，也懂得调教。
如果她们想学习如何取悦男人……
她还有，天朝秘技之一，化妆“易容”术！
上官诺倏地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苏清婉勾勾地望着这个现成的钱罐子，“五万！买你的命，你给我，我俩两清了。”
上官诺冷笑：“你在做梦？”
确实，虽然是安阳王之子，事情都过了，论斤称也卖不到这个钱。
苏清婉转了转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珠子，“呐，我有秘法，可与青楼姑娘做长线交易，合作吧！”
“三万！只要三万，你占三成利润！”
上官诺不想搭理这女子。
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，他在安阳，那儿的女子习武样样彪悍，男人还得让着点。
而这眼前女子虽不会武功，却更加危险。
苏清婉也没想到，想要结识青楼花魁，竟有这么难。
囊中羞涩啊！
上官诺抬腿要走，一只手抓住了他衣袖。
他的心底腾地生出不好的预感。
苏清婉上下打量着他，已是盘算开了。这货腰间悬挂的玉佩，晶莹雨润，水头极佳，绿意甚浓。
上上品！
至少值得三万两。
这货黑发上的玉冠还好，可能几千两，但那碧玉祥云玉簪，绿意展现到了极致，细看之下，至少有六分水。
能有如此绿色，绝品！
上辈子，她只有有幸参观玉石展厅，看到祖母绿时才见过！
身上，更是光滑彩缎，土豪级别的。
苏清婉死拉着他不撒手，周围已然有人在议论了。
“这二人，这是做什么！堂堂公子哥，成何体统！”
“嗤，这你就不懂了吧？看看那华服公子旁边男子，如此清秀之姿，绝对少见，指不定是被他养在府中的……”
太过惹眼！
上官诺脸都绿了，重重甩开苏清婉，“给小爷我滚开！”
“公子，我知道错了嘛。”
苏清婉没多说，只是以手掩面，眼里含着湿气望着他，眸如春水，含情带怯，加之身体挺拔，丝毫不女气。
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小公子。
上官诺脸彻底成黄瓜了。
周围一群吃瓜群众，好奇的目光几乎要将两人洞穿。
“咦，那华服公子不是安阳王之子，上官诺？听说安阳王想把世家好友之女许配给他，上官诺却躲到京城，却原来——”
众人恍然大悟。
“我答应你！”上官诺压低了声，
下一刻，苏清婉脆生生的声音道：“我不就是，没给您约上张家的张小姐吗？公子，你要生我的气到什么时候？”
切！
一阵嘘声响起。
吓死他们了，也是，小安阳王要是断袖现在早就被打断腿躺床上了，还能来他们这儿？
拿到了三万两银票，苏清婉喜滋滋地忽略了身边人那能吃人的表情。
“嘻嘻！”
苏清婉嫣然一笑，笑意盎然，百花绽放。
财迷、毒舌、戏精！这女子，果然不能碰。
上官诺想走又不敢，想死的心都有了。此时，一阵香风袭来。
“花魁媚儿来了！”
只听几人惊呼，上官诺和苏清婉同时抬头。
他们看到了那花楼中心，雕刻着许多复杂花纹的二楼，镂空的红木屏风后，一个人影缓缓走出。
身子分外婀娜，有风从旁吹出，无数垂挂的白纱纷飞，而那女子宛若无骨，翩然舞过，一眼惊鸿。
哪怕，媚儿的脸上遮着面纱，也勾起了无数男人的精魂。好几个男人贪婪地望着她，恨不得扑上去。
媚儿只露出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，很纯、很欲。她扬唇，怀抱琵琶唱歌。
歌声在许多人听来，婉转动听，一曲唱罢，苏清婉却微微愣神。
许是曾经多演戏的缘故，她从对方的歌声中，听出了许多悲伤。
这是真正的，深切的悲伤，让她心头都跟着一跳。
媚儿继续唱歌，婉转歌喉清甜，诉说着心事。
苏清婉看到了她的眼睛，很干净，透着一种绝然的死意。
她想死！
这一刻，苏清婉是这般笃定。
“花魁，想寻短见。”
苏清婉喃喃自语。
上官诺嗤之以鼻，“媚儿是这间媚花楼最红的头牌，全京城想要单独见她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，怎么可能会自杀。”
他就是想怼苏清婉，“你脑子傻了？”
苏清婉无语，看傻子的表情看他，“反弹，不接受反驳。”
上官诺额头突突跳起青筋，气的！
一曲罢，媚儿柔柔媚媚的声音传来，“今日媚儿只见一位公子，能答上旁边对联者价高者中标！”
媚儿摘下面纱，一张清透容颜，倾国、倾城。
她只是往那一站，便叫无数男人为之发狂。
确实，极美。
冰肌玉骨，顶级骨相，浑然天成。
苏清婉都看得一呆，不想让她死，一个念头从心头生出。
她朝旁边对联看去，是一则下联，需要对上上联。
下联便是——
流水松声，竹色共乐，陶然自得。
上联？
苏清婉脑海飞快地思索着，不得不说，原身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，脑袋灵光，博学多才。
加之前世的一些记忆，隐约苏清婉就记得意境相差无几的上联。
苏清婉忽然踏步而出，在大家都还在思索时，清脆之声落下。
“闲云月影，溪光证心，宠辱不惊。”
媚儿迅速抬头，朝着苏清婉的方向看去，眼里似乎有光，但那光迅速湮灭、消失。
她眼底都是刺痛。
而苏清婉在答上来之后，突然抓住上官诺，把他推了出去。
本来他们就靠得比较近，上官诺也在欣赏那媚儿的美色，一时没有察觉就被推了出去。
上官诺脚下一个踉跄，成为万众瞩目焦点，赶忙挺直腰杆维持身形，却听一声——
“我家公子乃安阳王世子，上官诺，出价三万两！还有谁能答得更好，出价更高吗？”
苏清婉站在他的身旁，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。
“若只是堪堪对上，便别来戏耍我家公子了，跌份！”
把张扬、跋扈展现了个淋漓尽致。
“安阳王世子？上官诺！”
“他竟然也看上了花魁媚儿。”
上官诺傻眼，怒气跃然入了眼眸，苏清婉又利用他！
众人都知道上官诺，且细细一回味，对上的对联不仅工整，意境更是绝佳。
又被打断了思路，一时间竟是开不了口。
有的公子已经想到了，可他们根本说不出口啊。差距，太大了。
苏清婉一副小人得志的昂然模样，可以想象，小安阳王到底有多么的张扬跋扈。
一开口，差一点点就得被喷死。
“那么，今日花魁的入幕之宾，就是我家少爷了。”苏清婉拉着上官诺，威胁他，“你要不去，小心人家怀疑你不举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跟着花魁媚儿行至后院，苏清婉看着媚儿打开房间，迅速地进去，关门。
“谢啦，你赶紧找个地先撤，我这边忙完了，再亲自上门道谢。”
“姑娘，这是何意？”身后，传来一道柔柔的声线。媚儿嗓音幽怨，挪步来到她面前。
媚儿的确生得极美，每一步都有着韵味，步步生莲花。
“你看出来啦？”苏清婉脑壳疼，她自认为自己演技挺好的，“我没有哪里露出破绽呀，除非认识我的，不然应该只会觉得我娘炮！”
媚儿掩嘴轻笑，只是仔细看去，眼底依旧荡漾着淡淡忧伤。
“听说，这小安阳王少年得志，性子张扬，对身边人横竖看不上，侍从都做不长久。久而久之，便没有侍从了。”
“他有一个优点。”
“什么优点？”苏清婉眨眨眼睛。
“小安阳王上官诺从不骂女人，你这般对他，他都没生气大骂，想来必是位极聪慧的女子。”媚儿浅声道，刚才一幕，她看得极清晰。
苏清婉想要告诉她，她搞错了，上官诺也是骂女人的。
就骂她傻来着。
念头划过，苏清婉握住了媚儿的手，“别死，如果你需要，我救你出去！”
媚儿身躯剧震。
“媚儿，不知姑娘在说什么？”
“你想寻死！”苏清婉对上媚儿那震惊的眼眸，继续道，“你亏了，血亏，并且你的人生永远也回不了本了。”
苏清婉语速飞快，“你甘心吗？是啊，待在这里的确是有无边的绝望，可你的人生已经无法更糟糕了，更何况你遇到了我，往后，只会更好！”
媚儿还是笑，她的笑，有一种刻到骨子里的温柔。
“我叫苏清婉，是丞相之女。将来会成为摄政王正妃！”苏清婉信誓旦旦道，“我以上官玄铮的名义起誓，我会帮你，逃离这牢笼。”
媚儿低头，掩饰着眼里的震惊和不信。
她如何能看透人心？
自己想死，这苏小姐如何得知？
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，苏清婉声音很轻地说：“因为，我是你的知音，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。”
苏清婉盯着媚儿那漂亮的脸蛋看，粉拳捏着。
嘶，真漂亮啊。
近距离一看，她一个女儿家都被吸引了。和她做朋友，不亏的。
“呐，我都替你想好了。我有进货渠道，你看看青楼姑娘们都喜欢什么，我去搞，包她们满意。”
“你呢，先在青楼里发家致富，等到赚够了钱，我找个机会把你救出去！”
她是真的上了心，所以此刻说来，诚意满满。
“你还有大好的年华，女子，并不是一定要嫁人不是？就算人到四十算老，你今年最多十九，我们还有二十年的精彩人生。”
媚儿眼睛里忽然闪过了泪花。
二十年的精彩人生吗？
她，真的可以拥有吗？
媚儿知道自己不配，待在这青楼中，迎来的只有绝望，也许到了极致，想到的，就只剩死亡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媚儿慌忙擦掉眼角泪珠，心下乱糟糟一片。
“你不信我，你也得信摄政王殿下，他很厉害！”
她都已经为他出生入死了，上回差点丧命马蹄下，让他救个人应该不难吧？
媚儿咬唇，眼底闪过几丝犹豫。
她确实了无生望，不想活了。每日重复的人生，让人感到麻木，渐渐地，那种死寂就透入了骨髓。
她觉得，她快疯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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