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作者:碧海青天夜夜心
那天晚上差点出人命。
我亲眼看见老李抄起他那把木工凿子,直奔那栋小破楼。月亮刚出来,那凿子在月光底下亮得刺眼。我跟着好几个乡亲都跟着他往那边跑,七嘴八舞地喊着“快拦住他”“要出人命了”。
可老李走得太快,愣是没人追上。等大伙追上他,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准备从窗户那往外跳,慌得连裤子都没提溜利索。老李举着凿子就要往上戳,我和村长死死拽住他。跟着我跑过来的村里几个年轻后生,上去就把那男人摁地上了。
“李木匠!你可想清楚了!”村长喊得嗓子都哑了。
老李浑身发抖,咬牙切齿地说:“让我杀了这个偷人的烂货!”
这事说来可笑。三天前,老李还在我家喝酒,美滋滋地说下个月就要跟张寡妇结婚。这会儿却要拿凿子要人家命。
我叫老赵,今年五十六,在咱们平安镇开了二十多年的装修门市。认识老李,那都是八几年的事了。那会儿他刚从师父那儿出师,木工活儿做得那叫一个好,方圆十里八村的人都找他帮忙打家具。
说起这事儿,得从89年腊月说起。那天张寡妇来我店里定家具,一进门就问:“老赵,听说你认识李师傅?给说说,他这人咋样?”
我心说这是相中老李了。张寡妇在咱们平安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,男人死了之后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,做点小生意,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。人长得周正,又有过日子的样子,追她的人能从镇东排到镇西。
那会儿我寻思着,老李岁数也不小了,一个人过日子也够呛,张寡妇虽说带个娃,可人品不错,要是能成,倒是挺般配。
“老李这人啊,”我跟张寡妇说,“手艺没得说,为人也老实,就是有点死心眼。认准的事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
没想到张寡妇竟笑了笑说:“那敢情好,现在这年头,老实人不好找。”
张寡妇来我店里那天,王婶子也在。这个王婶子啊,是咱们平安镇有名的媒婆,光是今年就给镇上说成了五门亲事。
“哎呀,张寡妇来啦!”王婶子一看见张寡妇进门,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,热络地迎上去,“前两天我还跟你嫂子说起你呢。”
张寡妇穿着件藏青色的棉袄,头发烫得整整齐齐的,模样确实周正。她笑着跟王婶子打招呼:“王婶,您老这是又给谁说媒来了?”
“诶,可不是嘛!”王婶子拉着张寡妇的手就往我店里的椅子上按,“老赵这儿可不光是卖家具,这是咱们镇上的交际场所!”
“老赵,”张寡妇开门见山地说,“我听说李师傅手艺好,想请他给我家做套家具。”
王婶子在一旁打岔:“哎哟,你这是要重新装修房子啊?”
“是啊,屋里那些家具都旧了,想换换。再说。”张寡妇顿了顿,脸上有点红,“总不能一辈子这么过。”
我心里明白了。这是要张罗着再找个伴儿了。
说起老李,我得多说两句。他年轻时候订过一门亲事,结果那姑娘嫌他太老实,跟镇上开拖拉机的跑了。打那以后,老李就一个人过,成天埋头做木工活儿,村里人谁家要是需要个柜子、桌子什么的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。
“老李啊,”我跟张寡妇介绍,“这人手艺没得说。你看我店里这些柜子,有一大半都是他做的。”
“是吗?”张寡妇站起来,围着展厅转了一圈,“这手艺确实不错。”她伸手摸了摸一个红木柜子的门板,“这活儿做得真细。”
王婶子在一旁打趣道:“老赵,你这不光是要给人介绍生意,还得给人介绍个对象!”
张寡妇脸一红,说:“王婶,您就别打趣我了。”
我寻思着,要不要把老李叫来给张寡妇看看图纸。正好这会儿,店门口传来“咚咚”的敲门声。
“谁啊?”我抬头一看,说曹操,曹操就到。老李背着他那个破工具箱站在门口。
“老赵,上回你说要的那个床头柜的图纸,我画好了。”老李一进门就说。
这一下可巧了。我赶紧给他们介绍:“这位是张老板,想定做几件家具。”
老李抬头看了张寡妇一眼,又赶紧低下头去,从工具箱里掏图纸。我注意到他的耳朵尖儿都红了。
这场面,说来还真有意思。王婶子坐在那儿直笑,张寡妇低着头看图纸,老李手里的图纸直抖。我心说,这事儿,兴许真能成。
没过几天,老李就开始给张寡妇家做家具。
张寡妇常常给老李送水喝。有一回我去的时候,正赶上她端着个大茶缸子过来。
“李师傅,喝点水吧。这天这么热,当心中暑。”张寡妇把茶缸子放在小板凳上。
老李连忙擦擦手上的木屑,“诶,谢谢张老板。”说着就想站起来。
“你坐着喝就成。”张寡妇看了看地上的木屑,又说,“晌午我熬了绿豆汤,一会儿给你端点来。”
这么着过了大概有十来天。一天晚上,老李来我店里取工具,我就问他:“老李啊,张寡妇家那活儿干得咋样?”
老李搓了搓手,支支吾吾地说:“还、还成。”
“成啥成?”我笑着说,“你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?”
老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“哪有。我就是觉得。觉得张老板人挺好的。”
“咋地,人家给你送水喝,你就动心思了?”我打趣他。
“不是。”老李忙解释,“就是觉得她把儿子教育得好,日子过得也利索。”
我心说,这老李八成是真动心了。他这个人啊,认准了一件事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既然这样,我寻思着是不是该帮他一把。
第二天一早,我就去找王婶子。王婶子一听这事,高兴得直拍大腿:“哎呀,这不是好事儿吗!你看看,我就说这两个人能成!”
可就在这时候,我发现村里有人开始传闲话。说张寡妇常常半夜打电话,说她一个月要去两三趟县城。
老李跟张寡妇处对象这事儿,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平安镇。村里人看见老李,都笑呵呵地恭喜他:“李师傅,这回可找着好对象了!”
那天晚上,我锁店门的时候,看见王婶子鬼鬼祟祟地在我店门口转悠。
“诶,王婶子,这么晚了还没回去?”我问她。
王婶子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说:“老赵啊,我有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咋了?”
我心里一惊,赶紧把王婶子让进店里,给她倒了杯茶。
“张寡妇这个人吧。”王婶子喝了口茶,“不太清白。”
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
“我听说啊,她每个月都要去趟县城。说是进货,可进的啥货,咱也没见着。”王婶子顿了顿,“还有啊,她常在半夜接电话,电话打得可勤了。”
我想起前几天在村里听到的闲话,心里更不踏实了。
“王婶子,这事你可得有证据。要是乱传,坏了人家清白。”
“诶哟,我还能害她不成?”王婶子说,“前两天我侄女在县城看见她了,跟个男的拉拉扯扯的。这要是做生意,用得着那么亲热吗?”
我心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要是让老李知道了这事。
正想着,店门口传来脚步声。回头一看,是老李。
“老赵,我来取。”老李的话说了一半,看见王婶子在,愣了一下。
王婶子赶紧站起来:“哎呀,我该回去了。”说完就往外走,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老李从工具箱里翻出把锯子,看着王婶子的背影问:“她咋了?”
我心说这可咋整。老李这个人吧,认死理,要是知道这些事,不得把天给掀了?可要是不说,这不是害他吗?
“老李啊,”我开口,“你跟张寡妇处对象这事,考虑得咋样了?”
“挺好的啊。”老李脸上露出笑容,“她儿子都叫我叔了。”
“那她。平时都在忙啥?”
“做生意呗,隔三差五要去县城进货。”老李说着,突然皱了皱眉头,“不过有时候她说去进货,可回来也没见着啥新东西。”
我心里一沉。这话跟王婶子说的对上了。
“老李,你是实在人。我问你,你真心喜欢张寡妇不?”
“那当然。”老李憨厚地笑了,“我都想好了,等结婚后,给她家店铺重新装修一下,再帮她儿子补补课。”
看着老李的样子,我真不知道该说啥好。这时候,我突然注意到他工具箱里有个信封。
“这是啥?”我指着问。
老李一愣:“不知道,刚才在张寡妇家干活的时候,有人塞店门缝里的。”
我心说坏了。这年头,有啥好事是用匿名信传的?
果然,老李打开信封,脸色立马就变了。他的手抖得厉害,信纸“唰啦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我赶紧捡起来一看,就见上面写着几个字:“李木匠,你可长点心吧,那个女人不是啥好东西。”
老李一把抢过信,撕得粉碎。
“都是放屁!”他咬牙切齿地说,“谁写的这个?谁?”
我看他这样子,心说这事怕是要坏。
“老李,你先别……”
没等我说完,老李就往外冲。我赶紧追上去,就见他直奔张寡妇家。
那天晚上老李冲到张寡妇家,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。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,才垂头丧气地回去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看见老李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我店里。
“昨晚没睡?”我给他倒了杯茶。
“睡不着。”老李端起茶杯,手还是抖的,“老赵,你说她是不是真有问题?”
我叹了口气:“你打算咋办?”
“我得查清楚。”老李放下茶杯,“要真有问题,宁可现在知道,也强过以后。”
他没说完,可我明白他的意思。上回他订婚那姑娘跑了的事,在他心里留了道疤。这回他是真动了心,可又怕重蹈覆辙。
“要不这样,”我想了想说,“下回她说去县城,咱跟过去看看?”
老李点点头。
没过两天,张寡妇就说要去县城进货。这事是她儿子小明告诉老李的。
“李叔,我妈说明天要去县城,让我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。”小明放学路过我店门口,冲老李喊。
第二天一早,我跟老李开着我那辆破面包车,在镇口等着。没多久,就看见张寡妇背着个包往车站走。
“走,跟上。”
到了县城,张寡妇直奔批发市场。我寻思着,这不是挺正常的吗?可老李说:“往常她都是去服装市场,今儿个咋去副食品市场了?”
我们跟在后头,就见张寡妇在市场转了一圈,只买了点日用品,就往市场外头走。
“她好像要打电话。”老李指着街角的公用电话亭。
张寡妇在电话亭里站了能有十来分钟。等她出来,脸上带着笑,往城西走去。
城西有个老旧小区,张寡妇拐进去就不见了。我们在楼下等了大半天,眼看都快到傍晚了。
“你说她在上头干啥呢?”老李坐立不安。
正说着,就看见张寡妇从单元门里出来。她不是一个人,旁边还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,看样子四十来岁。
老李“腾”地站起来,两只拳头握得死紧。
那男的跟张寡妇说了句啥,张寡妇笑着点点头,还亲热的拍了拍他的手。
“我要上去问问!”老李说着就要往前冲。
我赶紧拽住他:“先别冲动!”
这时候,那男的上了一辆大货车,发动就走。张寡妇在路边站了会儿,才转身往车站方向走。
回去的路上,老李一句话也不说。我知道他心里难受,可这种事儿,说啥都不顶用。
到了镇上,天都黑了。张寡妇的小卖部还亮着灯,小明在门口写作业。
“李叔!”小明一看见老李就高兴地喊,“你来啦?我妈说今天进了好多货,要你帮着理一理货架。”
老李勉强笑了笑:“改天吧,叔今天有点事。”
我看着老李的背影,心说这事麻烦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刚开门,就见王婶子急匆匆地跑来:“老赵,出事了!”
“咋了?”
“那个男的,就是跟张寡妇在一起的那个,”王婶子喘着气说,“我打听清楚了,是她死了那个男人的兄弟!”
我一听这话,心说这下可真热闹了。
“你咋知道的?”
“我侄女在运输公司上班,查了查记录。那人叫张大军,是张寡妇死去男人的亲兄弟,开大货车的。”
这下我明白了。怪不得张寡妇见了那男的那么自然,原来是个亲戚。
可我转念一想:既然是亲戚,为啥要偷偷摸摸的?这里头,肯定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。
“这事你跟老李说了没?”
王婶子摇摇头:“我哪敢说啊。你是不知道,昨天晚上老李喝得烂醉,在村口坐了一宿。”
我叹了口气。这事要是让老李知道了,还不知道会闹出啥乱子来。
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,你越不想让人知道,它反倒越容易传开。
晚上八点多,我正准备关店门,就听见外头“咣当”一声。老李醉醺醺地推门进来,身上还带着股酒气。
“老赵!”他一进门就扑到柜台上,“你说。你说她图啥?她咋能这样?”
我赶紧给他倒了杯茶:“你喝多了,歇会儿再说。”
“我不喝茶!”老李一把推开茶杯,“我今天又去县城了。”
我一听这话,心里就咯噔一下。这老李肯定又做啥傻事了。
“你又去干啥了?”
“我去运输公司了。”老李抹了把脸,“那个张大军,是她男人的兄弟。可你知道最邪门的是啥吗?”
我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,心说坏了。
“他们说。说张大军每个月都给她打钱。一打就是好几百。这是咋回事?你给说说这是咋回事?”
我心里也纳闷。要说是兄弟照应寡嫂,那也说得过去。可为啥要偷偷摸摸的?
正想着,店门口又进来个人——是王婶子的侄女小芬。
“赵叔!”小芬气喘吁吁地说,“可算找着你们了。我刚从运输公司回来,有个大事要告诉你们!”
老李一把抓住小芬的胳膊:“啥事?快说!”
“你们知道张寡妇死去的男人张根生是咋死的不?”小芬四下看看,压低声音说,“根本不是啥车祸!”
我和老李都愣住了。
“当时运输公司的报告是车祸。可今天我听老同事说,他就是自杀!”
“自杀?”老李一下子清醒了,“为啥要自杀?”
“因为。”小芬咽了口唾沫,“因为他撞见他老婆跟他兄弟在一起了。”
这话像是一道惊雷,把我和老李都劈懵了。
“你。你说啥?”老李的声音都在抖。
“张大军是张根生的亲兄弟不假,可他跟张寡妇早就有一腿了。张根生发现这事后,开着车就往桥墩上撞。这事整个运输公司都知道,就是瞒着外人。”
老李“砰”地一拳打在柜台上:“好啊!好啊!这是要。这是要把我也耍得团团转是不?”
我赶紧按住他:“你先别激动。这事还得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听见外头有人喊:“不好啦!张寡妇家起火啦!”
我们仨冲出门一看,就见镇西头火光冲天。
“不知道是谁,往她家后院扔了个火把!”有人在喊。
老李一听这话,脸色大变:“小明还在家呢!”说完撒腿就跑。
我们赶到的时候,张寡妇家后院已经烧起来了。那棵老桂花树都让火烧黑了,葡萄架子也塌了。
小明在院子里直喊:“妈!妈!”
有人问:“你妈呢?”
“我妈。我妈说有急事,坐下午的车去县城了。”
这时候,村长带着人来了,大伙一起打水救火。我转头一看,老李不见了。
“老李呢?”我问小芬。
小芬指指镇口:“往那边跑了,好像是去车站了。”
我心说不好,他这是要去堵人。可我刚要追过去,就听见后院“咔嚓”一声,那棵桂花树让大火烧断了,倒在地上。树底下有个铁盒子。
有人以为这铁盒子里可能放着存折、钱啥的,就把铁盒子抢救出来了。等火一灭,打开一看,里头全是信。
“这是。”我拿起一封看了看,只见信封上写着:“亲爱的大军。”
这下,所有事都明白了。
可老李已经奔着县城去了。我知道,这场风波,才刚刚开始。
我开着面包车往县城赶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。车灯照着漆黑的公路,我心里直打鼓。
村长在后座上说:“你开快点,可别让老李做出傻事来。”
我们在张寡妇家后院搜出那些信后,村长就坚持要跟我一块去找老李。路上,我翻来覆去想着那些信的内容:张寡妇跟她男人的哥哥有一腿,她男人发现后自杀,这事儿瞒了这么多年。
“老赵,你说老李会去哪儿?”村长问。
“准是去那个老小区。”我一边开车一边说,“他肯定觉着张寡妇会去找张大军。”
车开到县城的时候,已经快十点了。那个老小区黑着灯,只有楼道里亮着昏黄的灯泡。
“你看!”村长指着楼下,“那不是老李的工具箱吗?”
可不是,老李那个破旧的工具箱就搁在单元门口。工具箱开着,几样工具撒在地上,最显眼的就是那把木工凿子。
“坏了!”我心说这下真要出事。
我俩刚要往楼上冲,就听见楼上传来“砰”的一声,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。
“在四楼!”村长说。
我们爬到四楼,就见一个门大敞着。老李站在门口,手里举着凿子。张寡妇缩在墙角,脸都吓白了。张大军挡在她前面,身上的格子衬衫都给汗水湿透了。
“老李!你冷静点!”我喊。
“冷静?”老李回头瞪了我一眼,眼睛都红了,“这对狗男女害死人,还想害我!我今天不能饶了他俩!”
“李师傅,你听我解释。”张大军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解释?解释啥?”老李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是不是早就跟她好上了?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死了张根生?”
张寡妇哭着说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们没想害死根生的……”
张大军说:“李师傅,你,你别冲动,我跟嫂子没有啥……”
“哼,没有啥?”老李冷笑一声,“没有啥你们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,在干啥?”
这时候村长开口了:“老李,你先把凿子放下。有啥事咱好好说。”
“不用说了!”老李举起凿子,“今天这事,非见血不可!”
就在这时候,楼道里传来脚步声,张寡妇的儿子小明不知道啥时候跟来了,站在门口喊:“李叔!你别伤害我妈!”
老李的手抖了一下。
小明哭着说:“李叔,我知道我妈做错了事。可你要是伤着她,我可咋办啊?”
我看见老李的眼圈红了。他的手慢慢放下来,凿子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“为啥。”老李的声音都在抖,“为啥要骗我?”
张寡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“李师傅,我。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。我就想给小明找个爹。”
“那你为啥不说实话?”老李吼道,“你知道我这些年是咋过来的吗?我就想找个实在人,好好过日子!你们,你们……”
说着说着,老李蹲在地上哭起来。我和村长赶紧过去扶他。
张大军这时候说:“李师傅,要怪就怪我吧,我,我保证以后不打扰你跟嫂子了。”
“住嘴!”老李突然站起来,“你们这些事,我不管了。你们造的孽,就留着自己慢慢还吧!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我追出去喊他,他头也不回。
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。老李的背影在月光下,显得那么孤单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晚上后,老李直接回了老家,再也没回过平安镇。
那场风波过去后,平安镇上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。可镇上的人心里都明白,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。
张寡妇的小卖部关了门。听说她带着小明搬到县城去了,再没回来过。
有天早上我去开店,看见王婶子蹲在张寡妇家门口抹眼泪。
“咋了这是?”我问她。
王婶子抹着眼泪说:“我对不住老李啊!这事儿,我早该跟他说明白的。”
我叹了口气:“说不说都是这个结果,别自责了。”
“那天晚上的火是张大军放的。”王婶子突然说,“他是怕那些信让人发现,想把证据都烧了。”
我一听这话,心里更不是滋味。这些年,张寡妇跟张大军一直偷偷来往,可怜了张根生。更可怜的是老李,稀里糊涂地搅进这趟浑水里。
“老李那边咋回事了?”王婶子欲言又止。
“听说在他老家那边,他又重操旧业做木工去了。”
这事儿都过去三十多年了。要不是前几天进城办事,我都快忘了这茬了。
那天我在县城街上走,看见路边新开了家家具店,从店里走出来个人,咋看咋面熟。
“老赵?”他喊我。
“我定睛一看,竟然是老李,“我问他。“你啥时候来县城发展了?”
“去年的事。现在年轻人都爱在县城买房,我寻思着跟着过来做点生意。”老李给我倒了杯茶,“这是我徒弟帮我开的店。”
屋里摆的家具,都是老李的手艺。活儿是一点没走样,比以前还要精细了些。
“你这些年。”我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老李摆摆手:“都挺好。前两年收了个徒弟,小伙子手脚麻利,就是性子急了点。”
我问老李:“你还恨他们吗?”
老李摇摇头:“不恨了。这些年我想明白了,人这一辈子啊,难得糊涂。”
回来的路上,我一直在想。人这一辈子,有些事躲不开,躲开了,可能还是要兜个圈子再回来。就像老李的那把凿子,转了一圈,最后还是回到了他手里。
可能这就是人生吧。有些伤疤好了,可疤痕还在;有些人走了,可回忆还在;有些事过去了,可教训还在。
现在要是有人问我:在农村,感情和面子,到底哪个更重要?
(本故事虚构演绎,故事经历,请勿对号入座。禁止抄袭搬运!图片来源于网络,侵立删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