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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对房东说,谢谢您照顾我儿子澎湃在线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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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:小野我们是有故事的人

本期故事关键词:烟婆与云婆

有天傍晚,我在海边拉完货往回走,见云婆和阿婆两人坐在岸边的石凳上,摇着蒲扇。云婆看到我后,用流利的普通话对我说:“小何,你瘦了黑了啊,你爸爸妈妈知不知道?”

//烟婆//

我现在的生活,一半用来回忆过去,一半是活在当下。离开鼓浪屿快两年了,我却更怀念在鼓新路46号(现在*府将其回收,用作博物馆)的日子。我常常说,那是我这些年来最自在、最快乐的时光。

鼓新路与三明路交叉路口的西侧院落,就是鼓新路46号。据房东阿婆说,这里曾经是美国领事馆开设的“医院”。战后,医院是行*院善后救济署在鼓浪屿指定的唯一一家进医院。医院,改名为“医院”。

年以后,这个房子收归房管所处理,医院的医生及护士作为暂住地。

从三丘田码头上坡,依着院墙进入院子,你就能看到这栋二层带耳室的*色对称洋楼。楼是建在麻石基座上的,需踏上五级石阶才到方正的门厅。右边就是房东阿婆的住房,左边便是食堂了。往里走,是满铺*绿色水泥花砖的大厅,里面堆满了住户的杂物,有破损的木碗、柜子、床板、纸箱等闲置物品。虽然繁杂,但是整理有序,且从中让出了一条道,供里面和二楼的住户通行。

大家好像在守着某种条约,且很自觉地执行着,绝不会让某件物品伸出一点边角,占用了这条道。烟婆家就在这条道往里走的右边第一户,和房东阿婆家仅一墙之隔。不过这房子的格局已经被他们改造过了,所以你感觉不出来,两户原来是挨着的。

作为院子里唯一的外地人,我后来也融进了这个鼓浪屿本土之家。大家一开始都会问我从哪来、年纪多大、来鼓浪屿干什么……

烟婆也是其中一位。

烟婆,是我思索了半天,最终决定的名字。说来惭愧,我一直羞于问别人名姓,以至于在那住了两年,我也未能知道烟婆的姓氏,只是我经常在窗户那准备晚餐时,会看到她穿着短袖的花连衣裙,独自在门廊边的那棵含笑树下抽烟,如果对视了,我们就都礼貌地笑笑。

“又开始准备给客人做晚饭了?”烟婆笑着问。

“是啊。”我回答。邻居们都已经清楚食堂是6点开门,在这之前的两个小时,我都在厨房备菜。5点左右,就会有客人寻来,坐在窗下的花园椅上等,或者三五围聚,一边聊天,一边等着。

那香烟慢慢散开,围绕着树干向上爬,升到一簇簇粉*色的含笑花瓣上,再消散于无形。烟婆,这名字我深觉合适。

刚租下这个房子时,烟婆偶尔路过房门口,遇着阿婆,她们会在门厅那聊天。阿婆腿不好,一般侧身坐在石阶上,烟婆就相对站着。

闽南语我虽不大懂,不过能听个大概意思,阿婆在说,我另租了这个房。她们有时一起走到我这屋的门口,往里瞅瞅。

“进来看看吧,还没收拾完。”我说着,便把门帘掀开。

烟婆跟在阿婆身后进来,环顾四周。当然,她们对于这个房间原本的面貌是很清楚的,看到我摆好了两个饭桌,一张书桌,布置了灯具,对我说:“小何真会打理生活,布置得很温馨。你原来学过接电线?”

“会一点,每天整一些。”我笑。

“叛徒!突然不租我的房子,不和我说就租了这个,我可以把房租降一点啊。”房东阿婆皱着眉头对我说。

“是暂时不租你的了,以后还是要租的。这个房间有厨房,有卫生间,目前合适。”我也很委屈。烟婆在一边笑着没说话。

那时,我接了爸妈在厦门过年。他们带着自己熏制的腊鱼腊肉过来。刚安顿好行李,我妈就要我带着她去看望阿婆,说是要好好感谢一番。为此,我妈还特意根据我描述的阿婆体型,缝制了一件暗红色棉袄,送给阿婆。刚好烟婆也在,我妈就进屋拿了两条腊肉出来,送给烟婆。

烟婆推着双手,笑着说:“不用客气,小何在这里很乖,很能吃苦!”硬是不收这腊肉,说是吃不惯这个,浪费了。

我回屋和爸爸说:“这阿婆平时就喜欢抽烟。”

我爸笑了,马上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白沙烟。我带着爸爸去了烟婆家,站在烟婆家门口,叫了声阿婆。

她从里屋出来,看到我们,笑着说:“这是你爸爸?”

“是啊。”我说。

“新年好啊!多谢您照顾我儿子。”我爸爸笑着说,双手递了烟过去。

“阿婆收着吧,长沙烟,您试试味道。”我笑着说。

阿婆连忙感谢,就收下了那条白沙烟,并嘱咐我带着爸妈好好在岛上逛逛。

过年那几天,烟婆便回厦门市区过年了,到了初六才回,站在我的屋门口,问我爸妈在哪。

“他们昨天回家了,我爸要上班。”我说。

“这么早嗳。”她说着便拿了一个红色铁罐递给我,“这是送你老爸的。”

我连忙接过并道谢,回屋一看,是圆罐的“红双喜”。

往后的日子里,烟婆照常深居简出,偶然在院子的含笑树下照看她用泡沫箱种的一盒青葱、一点生菜,傍晚会在花下抽支烟。现在回忆起来,好像那含笑花是四季开个不停的。

有一天下午,我正在备菜,烟婆敲门找我。

“小何,你有没有时间?我屋子里日光灯不亮了。”

我放下菜,出门便跟着烟婆进了她屋子。说实话,我还是第一次进烟婆家。门口地上铺着一张干净的地毯,屋内就两间房。就着客厅里一个小窗落下的光线,我能看出来旁边隔了一个小卫生间,厨房在角落,里屋是一个卧室,有上下式木架床和一张书桌。她指着里屋天花板上的一盏老式日光灯,我猜是烧坏了,因为灯的一头是深灰色的。

“有新的灯管吗?我换一下试试。”我问。

“有。”烟婆在架子床的上铺,取出来一根用*色瓦楞纸包裹的灯管。

我站在书桌上,从一头取下烧坏了的灯管,接过新的灯管安上。

“打开试试看。”我说。

“吱……”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。

烟婆双手举着,扶着我下来。“谢谢小何。”看得出来她很满意。

没过两天,烟婆便拎了一袋子鲜花蛤给我。“小何,这个煮汤很好喝。”我笑着接了过来。

后来因为鼓浪屿申遗,鼓新路46号终于还是被房管所收回。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的成员们,全部被遣散至岛内市区。那时候,我已经是鼓新路46号的一员,现在也是。

小野

.5.15

//云婆//

云婆并不是鼓新路46号院子里的居民,不过她偶尔会来院子里,找阿婆聊天。她就住在邻街三明路上。从三丘田码头走出来,迎头便是一条接近50度角、呈Y字形的陡坡分岔路,两边有烂漫的三角梅从院墙头倾下。往左是鼓新路,往右走就是三明路。这个路口,就是游客的拍照圣地“最美的分岔路口”。

云婆家很好认,是三明路中段右手边的一户两层小楼,抬头能看到围着生锈护栏的阳台伸出来,花盆里种着仙人掌和一大丛火龙果树,一片墨绿。你若看到,那便是她家了。

我不确定她老人家是不是姓云(可能谐音),只是听房东阿婆用闽南语这么叫她。她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,我们第一次见面,也正是因为她的能干。

第一次在鼓浪屿找房东阿婆谈租房事宜,是5月的一个下午。

我说明来意后,因为不太清楚租房价格,便提出了两千五的租金价格。阿婆拿不定主意,从热水瓶里往不锈钢杯子里倒了杯水给我喝,让我坐着等一下,然后拿起床榻边的红色座机打了一个电话,当时她说话声音比较大且激烈,对方应该是个她很熟悉的人,听得出来,阿婆是叫她来一趟。

不一会儿,走进来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婆婆,有一头精致的齐耳短发,有点驼背,不过看得出来,她在努力地挺直腰板。我起身点头问好,婆婆很客气地说:“你好。”便坐在房东阿婆床边,用闽南语说着话。两人交流了一番,不时看我一下,然后笑笑。婆婆问清了我的来意、学历、家庭成分,说自己的小孙子和我年纪一般大,正在国外念书。

那天谈得很好,年轻的阿婆说,租金差不多要一千八一个月。

我一听很开心,因为我心里估计是五千。租房阿婆连忙说,不用,太多了。年轻的阿婆说:“要的,现在鼓浪屿租房都涨了。”

这就是我第一次见云婆的场景。

有天傍晚,我在海边拉完货往回走,见云婆和阿婆两人坐在岸边的石凳上,摇着蒲扇。云婆看到我后,用流利的普通话对我说:“小何,你瘦了黑了啊,你爸爸妈妈知不知道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我笑着说,便也在一边坐了下来,缓口气。

“他很能吃苦哦,也不知道赚没赚到钱,啊哩,如果没赚到钱,我就不租房子给他了,要他回家去!”房东阿婆有点严肃地说。

其实当时我的状况一直是入不敷出,又怕房子租不下去,但我很自信地说:“没问题的。”

“小何肯定可以的。小何,你知道吗?我年轻时做会计,公司派我去北京收账,一个人坐火车,一去就是半个月,有时候一个多月!我老伴在家带小孩儿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云婆看着我说。

云婆的老伴,我只在墙上见过,那是一年后的事了。当时,我遇上了鼓浪屿申遗时的全岛大维修。由于事发突然,一周内需要把鼓新路46号的全部住户迁移出岛。当时房东阿婆着急我和我用血汗钱积攒的一些家什的去处,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云婆,问她能不能帮忙。

云婆特意从市区风尘仆仆地赶来,了解情况之后马上告诉我:“小何,我家虽然不是公房,不过*府也要维修我家房子,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,我这几天也在打电话问这个事。你看这样好不好,你先把东西暂时放在我那,你再做打算。”

这就是及时雨!

食堂谢幕之后,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,慢慢往云婆家转移。绕过院墙,打开一面生锈的小铁门,迎面就是十级水泥楼梯,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行。上去之后便是种着仙人掌的阳台了,角落有一个洗漱用的水池。云婆掏出钥匙开锁,推开对扇木门,带着我进屋。跨过木门槛,便是一间敞亮的客厅,临着窗边,有一组老红木茶几沙发,对门处摆了一条矮电视柜,上面供着佛龛,白色的香灰溢出了泛着油光的香炉。

东南面的墙上,挂着三幅顶上扎了乌红色花、两边垂布条的相框。“这是我公公婆婆,旁边是我老伴。”云婆看着照片说。我对着相片弯腰鞠躬。

“这个房子我也很少过来住,一般都住在儿子那。”说着云婆便往里间走。进去后,我才发现其实这是一个木结构坡屋顶的房子。

里间有一个屋角漏水严重,墙上已长了青斑。屋子里只有地上搁了个大脚盆,估计是接水的。“小何,这间最空,不过就是有点漏雨。不然你的东西就先放在外面厅里。”

“放在客厅会妨碍您进出,我刚上楼看到阳台边上有个小门,那里可以放吗?”我转身问着。

云婆一边利索地向外走,一边念着:“那是个小杂屋,原先是我儿子住的房子。”

推开沾满灰的木门,我站在门口往里看,这是一间两面开窗的木屋。为什么说是木屋?因为这是一间在原建筑外墙搭出来的房子,透着缝隙的木板墙、木地板,看起来摇摇欲坠。靠窗的矮木架床上堆了柜子和一些罐子,上面盖了几层落了厚厚灰尘的旧报纸,旁边仅剩一条过道。不过这间却没有漏雨的痕迹。

“小何,这里放不下几个东西。”云婆指着屋子说。

“可以的,我收拾下,腾点空间。我的东西搬上楼就直接放这里,也方便,不用进屋子里。”我满足地说。

“好,那我看看,这里面有不要的东西,我就扔了。你慢慢往这里搬。”说着便走到阳台上有亮光的地方,侧身掏出一串钥匙,找出一个小钥匙,取了下来。“小何,这是楼下铁门的钥匙,你先拿去龙头路配一个,待会把这个再给我。我就这一个,别搞丢了啊。”

就这样,我和朋友们花了两天时间,把食堂剩下的家什全部搬到了小阁楼里,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。安顿好这些物件后,我便离开了鼓浪屿,去游学了。

大约过了三个月,云婆打来电话,我当时正在北京。“小何,你最近在哪里啊?找到适合住的地方了吗?*府下个月就来维修我的房子了,你的东西要搬走了。”

“哦,我在北京呢。我想办法,别着急。”我对着电话说。

终于,在年元旦前夜,我回到鼓浪屿,开始了新的造院子活动,也就是后来的鹿礁路81号四时堂。那次搬离三明路后,我再未见到云婆。谨以此文,表达对云婆的深切感激。写着写着,我好像看见了那一串串绿枝上结了红艳的果,热闹地从阳台栏杆里探出来。

小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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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《爸爸对房东说,谢谢您照顾我儿子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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